那一夜 我們分手
天亮了。
雖然外頭還是一片漆黑,但是遠處的雞啼與老人家相約運動喲喝聲,讓那位男子清楚感受到,天已經亮了。
經過整晚的輾轉反側,終於從不安寧的睡眠掙脫。他做了一個夢、夢裡的他是失眠的。側身起床,他輕輕的動作不想打擾到還沉睡的她。經過昨晚沒有交談的互動,他知道、不要大吵大鬧、不要惡言相向、不要破壞回憶,就這樣靜靜的他收衣服給她折,她在拖地得時候他去巷口到垃圾,兔子籠給她整理、廁所他掃。習慣了的事情,做起來那麼自然。不像是要分手的戀人;像是即將度過美好人生的新人。
時間還是持續的走,曾經兩個彼此許諾的戀人,如今即將分離。兩顆交會在一起的心,卻在最後一次擁抱時忘了她心跳的節奏。慢慢的天已經翻白,街燈也準時的在六點熄燈。霎時間,房間顯得更暗。兔子也察覺到有人活動也起身繞圈,男子慢慢的走去浴室,點了燈看到空無一物的洗臉台才想到東西已經拿回家了。洗把臉漱個口,看著自己沒精神卻也不憔悴的臉,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心想:好聚好散,笑臉的回億比較美好。還是笑一笑吧。
回到房間,適應了明亮度,看了看還在沉睡的她。他心裡想要留張紙條說他走了,還是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離開。其實他心裡還有一個選項但是已經不適合了,浪漫、但不合時宜。吻別只能適合在濃情密意時。穿上那件她送的夾克,拿起桌上的機車鑰匙,那鑰匙圈還是她送給他的生日禮物。男子輕輕的走向門邊回頭向兔子說了聲bye,轉開房間門的把手。側著身的她説:「等等走的時候,關門小聲點,她們都還沒醒,車子麻煩牽遠一點再發動。好嗎?」。男子應了聲:「嗯、那……再見」。下了樓梯,發現鞋櫃只有昨晚來的那雙布鞋。苦笑了一下,不知道是該說習慣到這種程度,還是自己太理性。
躡手躡腳的關上大門。輕吐了一口氣,看著東邊漸亮的朝霞以及捲捲得雲朵,他感覺到如果是以往這是一個騎車的好天氣。但是今天沒心情。牽到了巷子口,慢慢有了人聲車聲。拉起了節流閥,往啟動桿踩下,清脆的聲響悅起。轉速游移在三五千轉。等待的同時他望向東邊更為光亮的山頭。心想:去跑一跑也好,散散心。左轉啟程,朝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山路走去。
入了山,輕巧靈活的車架隨著車手擺動。靈魂也跟輕擺了起來。分手後的第一個清晨,清新的空氣,爽朗的早晨,良好的車況路況,行車的節奏不覺加快,在山頂陵線的縣道上一個向陽的左彎,陽光刺眼的看不清楚路面。轉瞬間,車子已躺在鳳梨田旁邊,男子滑行後停在一顆氣根茂盛的老榕樹下。站起來拍拍灰塵,一反常態沒有開始咒罵,而是走到鳳梨田旁扶起那台他的車子。心理滴咕著:怎麼會呢?怎麼會這樣呢?怎麼會?怎麼會分手呢?牽著車走回榕樹下,突然覺得臉癢癢的,摔車怎麼臉會癢?脫下安全帽才發現臉上已是滿佈淚痕。他能體會他朋友跟他說過的往事,原來邊騎邊哭是真的。但當時他不以為意認為是速度過快導致眼睛乾澀。
坐在田邊的埂上。應該有八點了吧,他心裡想應該是吧。拿起手機,說好今天開始不再連絡,可是他卻心軟的沒有刪除,就算刪除了那號碼還是深烙在腦袋中。電話卻突然響起。卻是車行的好友打來。喂!你昨晚是跑去哪,大家都在等你耶!喂~你沒事吧~!喂……喂……。關上手機,他的心又一次失望了。牽起車後發現傷的不重,踩個兩下又冒出一陣白煙,帶上安全帽才發現自己已裝上墨片怎會有陽光刺眼的問題。原來自己的冷靜,自己的理性,是那麼樣的不堪一擊,是那樣的不值一提。難過,他騎著他未曾載過她的NSR,再往南的路上一個孤單的身影,伴隨著一陣又一陣高轉卻又淒涼的聲浪。是悲傷還是心痛,已經不重要。只知道這是上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,一個傷透心的人。
手機響起,在防摔衣的胸前口袋中、震動。他無心理會,他知道這通電話再也不會是她,他知道現在只有把心思放在眼前的路況,才能逃離這讓他不知所措卻要面對的殘酷真相,加油、加油、越加心越痛,離的越遠卻越清晰。速度感讓他暫時躲入一個無關緊要的現實。手機持續、響起。
放慢速度,他知道死神已經躲在速度後面招手了,也察覺已經響了快五公里的震動了。脫下手套,伸進胸前的口袋,是她的來電鈴聲,他的心顫抖了。他接起電話:Hi! 口氣是雀躍的。電話那頭說:我好想你,沒有你陪我我睡不著。
你知道什麼是絕處逢生嗎?放下電話,在回程的路上是快樂的是喜悅的是一種充滿希望的氛圍。三檔破百的加速度可以展現他無法言語的感受。
笑著,他心裡笑著。速度感已經麻痺。腦海中都是快樂的回億,陽光是多麼燦爛,藍天是多麼蔚藍。疾駛在省道上,5檔130KM/H的巡航速度,忘卻了車多的事實。其實他早已經忘記這一切是昨天早晨時所經歷過的一切。他已經死了,他的東西不是因為分手而收走的,她的冷漠不是因為分手了,一切起因是因為她阻止不了他去飆車而選擇冷淡。而那通電話是在接獲醫院通知時,她痛哭時所吐露出來的心聲。早上的九點30分、轉速歸零。
那一夜,我們分手。